食物语仅all少/少all
天雷食魂cp,有此爱好者自觉绕道
乙腐皆吃,主写乙女
莫抄老子 否则你M被我屠S
01
叶瑄第一次看见未来的自己时就皱了皱眉。
表现为眉头肌肉朝眉心收缩了三个毫米,时长一秒钟。
眼前这个披散着容易被袭击者一把揪住的长发已经耐心地和别人产生了三十六句对话手上套着发圈还在跟白鹭一样仔细梳毛的男人是谁,不会是自己吧。
02
帝国训练基地的高材生喜怒不形于色,处事利落为人圆滑,在着装的搭配上也是怎么方便行动怎么选,要不是面前男人的长相完全符合随年纪增加带来的骨骼轮廓变化规律,以及旅者绝对不会有平行个体这一既定事实,他百分之百会判定这人是哪个充满爱与和平的简单世界里培养出来的爱与和平的简单自己,到最后会被千之帝国哪个提督充满爱与和平地简单收割掉。
看着未来叶瑄打理头发已经花了九分钟四十八秒,少年高材生决定醒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不要留过长头发”写在备忘清单上。
前提是,他要能记得住梦境的内容。
高材生想到这里又皱了皱眉头,这回眉头肌肉朝眉心收缩了五个毫米。
通常来说是记不住的,最多记住一点点。
失控元素让他不愉快。
叶瑄很少做梦,又或者现阶段他的力量还很弱,所以即便做梦那些记忆也会在醒来之前消弭于无形。想来过往的梦也是平淡无趣,没有光,没有色彩,只有无穷无尽的晦暗阴影和抽象变换的几何棱体,这样的梦不需要他去记住。
但是今天不同,他的梦境里出现了人,不是那种面容不清的在暗处窃窃私语的教导者和竞争者,在回头的一瞬就会遁入黑暗;她是光亮的,鲜明的,牢牢地钉在视野里,活泼的声音和目光像利剑一般刺来,清晰得似乎要具象化。
朋友吗?
这个词汇经常和背叛一起出现,个体原本就是时光流逝里孤独的瞬息,谨慎的帝国受训者似乎应该远离这种不稳定因素。
……后代?
那真是不被允许并且离了个大谱,叶瑄迅速把这个猜想抛到脑后。
……真是一个新奇的梦,但这不代表他乐见自己轻率大意地卸下防备姿态,做出那些违反常规又近于无义的古怪事情。
这种行为最大的危险不是被人抓到把柄,而是在某个看似普通的时刻,遭遇一痕雪亮的刀锋,这可能会剥夺生物体在宇宙中最珍贵的权利——生存的权利——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在很久远的曾经,他对同类还抱有一丝信任的时候。
未来的自己为何如此疏忽大意,叶瑄对看见的场景表示疑惑,不能理解。
比如跟女孩去到叫“游乐园”的地方,叶瑄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这种地方没有丝毫兴趣。被海量的情绪淹没,过于多的兴奋、喜悦、恐惧、紧张情感像一口大钟把他罩住,而超高分贝的声浪变本加厉在这钟上猛敲了一记,一时间听觉里只剩下嗡里嗡啷的共振,似乎连大脑都要沸腾变成炽热的岩浆。叶瑄不知道未来的自己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是什么感受,也许那时候他的忍耐力又锻炼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但在现阶段的自己,在感官一瞬间超负荷接受情绪之后,叶瑄微微闭上了眼睛。
宇宙中那些安静旋转的星球,它们的风也是安静的,而这个世界这么吵闹,他感到有些疲倦。
不过帝国高材生很快就克服了最初的不适,开始观察起眼前的事物来。
毕竟他受过专业的训练。遇到疑惑的事情应该分析现象寻找原因。
如果自己以后真的变成那个样子……
……那就更需要找原因了。叶瑄冷静地想。
未来那个偏离正常行为规律的叶瑄是真实存在的吗?他一点也不希望在这个奇怪的世界里出什么意外。
还有那个载着一群人类爬到顶端然后哗地一下掉下来于是人类开始大喊大叫的柱状机械,是什么新型情感能源发生装置?看起来倒是效果拔群,前提是坐上去的生物本身得有强烈的情绪反应才行。
叶瑄勉强把自己坐上去的场景和以往驾驶飞行器出现失控失重故障的情况比对了一下,得出的结论是这种能源发生装置大约对自己乃至基地那群家伙没有一点用处。毕竟在基地高压高强度的训练和任务下,任何情绪波动都是多余且不必要的,他们的心都像宇宙中死去的星球一样冷。
然后他回过神,发现未来的自己被女孩拉着走去往一个方向。
叶瑄抬头,那个方向显而易见通往——能 源 发 生 装 置 。
“叶瑄我们去坐那个吧!”女孩一脸高兴地提议。
叶瑄心想:不要。
未来的自己:“好啊。”
他甚至把头发挽成了一个包包头。
叶瑄已经懒得吐槽未来自己那些吊诡的异常行为,大约是在执行任务吧,他给眼前的情景找了一个他认为合理的解释,自己能这么有耐心又这么行为反常除了因为执行任务而实施的必要伪装外他找不出第二个理由。
这女孩一定是什么重要任务对象,就凭她充沛的情绪力和身为旅者这个事实。如果现下不是在做梦,按照流程他应该走在去上报高层的路上,而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自己维持笑容听着女孩叽叽喳喳地说“叶瑄我要这个!”“叶瑄我要那个!”“这棉花糖真好吃叶瑄你尝一口!”
未来的自己是不是表情失控了,他一直在笑他都没停过。
他的脸不酸吗?
叶瑄相信受过良好训练的自己是不会发自内心笑那么长时间的,毕竟生活中并没有那么多值得笑的事情。
座椅慢慢攀升到顶端,然后猛地落下,周围响起接连不断的惊叫声。
这种器械比起基地的飞行器简单安全多了,但是在这样安全的装置上他竟然会有一丝紧张,叶瑄觉得这个事实才是今天一连串异常中最为异常的那一个。
他对自己的判断有一点没有错,这种能源发生装置对他不起效用,如果是他单独来坐,那他会毫无感觉,而现在——
他用余光瞥向女孩,她正闭着眼睛用最大的声音尖叫,而在她身边,自己对情绪的感知和情绪波动幅度出现了一个明显的提升,原本他是早就习惯了失重感的。
是这个原因?她能影响其他人甚至其他旅者的情绪感知?
难怪是重要任务对象。
但这个任务对象对自己也太过和气了,信任在他的世界是很稀少的东西。叶瑄心想,如果在现实当中他遇见这样的任务对象,也许他会不太愿意将她上报给高层,甚至会试着回应这种信任,比如,做个朋友?
这个想法一产生,叶瑄感觉自己的大脑无法延续接下来的逻辑假设,思维瞬间断裂,于是他猛地一下清醒了。
睁开眼睛,帝国高材生发现自己破天荒睡过了头。
脑海中残存的影像正在迅速蒸发,依稀像是做了个很长的梦,异相睡眠的特点便是恍惚间似乎度过了很久,但现实只过去很短的时间。他想不起梦的具体内容,只模模糊糊记得好像在梦中自己的自我认知曾经出现崩塌。
崩了,但好像又没完全崩,只崩了一点点。
叶瑄没有发现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那就是以后不要留那么麻烦的长头发。
03
叶瑄又一次梦见未来的自己的时候已经想明白这种现象可能的原因,自己的能力是推演,而旅者的精神体在梦中可以去很多地方,经验丰富的旅者甚至可以在梦中控制自己的精神体在宇宙遨游,种种因素作用下,他偶然间梦见可能发生的未来也不是什么无稽之谈。
他发现虽然现实中他想不起梦里发生的事情,但在梦中,曾经的梦又能够浮现在眼前,清晰如同昨日,又被后来的梦所延续。真是有意思,这样看来梦与现实更加像两个独立的世界,那么梦真的是梦吗,这是他自己的梦吗?万一他现在才是醒着,万一他只是醒在某个做梦人的梦中呢?
没有答案的问题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叶瑄注意力很快被未来的自己吸引过去。也许因为能力的增长,他得以用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未来的自己行动,而不是被困在躯壳里当一个不被理会的郁闷人格。他像翻书一样看见了许多片段,并不完整,但他可以通过逻辑推理出这一段长长的时间里大概发生过什么。他自己和女孩一同被困在叶塞世界的往复循环里艰难脱身,他任务失败,他在帝国的严密监控之下谨慎地周旋着,布置那些瞒天过海的事情,他照顾女孩的情绪,他企图保护那个吵闹的世界。
未来的自己付出了很多,计划之艰巨,即便是他也感受到了那些疲倦如潮水一般席卷上他的身体,那样多的精力不必要地流失了出去,他还受到更多的监视和怀疑,已经是提督的地位,这种遭遇本可以不发生在未来的他身上。
叶瑄并不恼怒,只是困惑——未来叶瑄的行为方式和还在基地教的完全不一样,他们从未学过放弃、让步、为别人着想、为了别人的利益而松口甚至转头割舍自己的利益——无数的事实表明,有牺牲精神的个体,更容易湮灭在宇宙之中,而他们最核心的原则就是生存,不计代价地生存。
未来的自己难道想死吗?
不可能。
叶瑄对自己这一点有清晰的认知。
他必定是要胜过其他人的,无论是训练上还是生存上。结束的念头从前没有过,未来的自己看起来足够强,那么也不会有。他不认为在任何情况下自己会产生哪怕一丁点放弃的想法,宇宙永远刮着强或弱的粒子风暴,唯有努力生存,尽管世界上有趣的东西不算很多,他会选择人迹更少的路,却永远不会选择没有选择之路。
但是未来那个叶瑄在做什么,他在急速地损耗自己的资源和精力,他和女孩密谋,他们成为共犯,为了某种隐约的联结,他看不见,但他感觉有,他感觉有,却又不理解那究竟是什么。那是他想要的,他,叶瑄,那是他自己,他与既往的原则背道而驰,却奔赴向自己的意志。
如果他走向痛苦,那么痛苦背后一定有比痛苦代价更为值得的东西。
尽管那东西是什么,他并不知道。也许那东西已经在他眼前溜过,而他并没有发现它。
叶瑄真实地感到困惑了,以至于他从梦中醒来,梦如千钧石锁于水面一点,波纹迅速消失痕迹,但却留下困惑。
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04
往后的日子里依旧充斥着训练、任务,和同级生的不怀好意。竞争是激烈的,叶瑄不怎么分神去想其他的事情,觉得无趣了,就在任务的间隙里溜去白城,在那里放空一下思绪。那里很好,没有多余的人也没有多余的声音。
叶瑄不喜欢做梦,但他喜欢睡眠,适当的睡眠能有效恢复身体的机能,这个作用是他需要的,可以在训练中拿到最高的分数。
所以尽管在睡眠中不受他控制的梦境时有发生,帝国高材生依旧保持着按时睡觉的习惯。
这一天他好像坠入了很深的迷雾,那雾像从前那些残存的梦境碎片一样,黑暗模糊而诡谲,黑暗深处蛰伏着更深的黑,它们晃动,融合又分离,它们窃窃私语。
当叶瑄以为这又是个稀松平常的梦时,他看见了光线,光线背后有人群。
人群。
有老人有青年也有幼童的人群,他极少梦见这样庞大一个主体,不是背景板的人群,黑色的人群,黑色,黑与白,人群是寂静的。
葬礼。
他认出花园中央老妇人的影像还存留有一些他曾经见过的特点,这让他清晰地定位了葬礼主角的身份,更不要说远处树影下遥遥看着这一切的自己。
智慧生物总是很容易认出自己的。
人类真是情绪充裕的种族,他看见园中大部分人脸上都出现明显的哀戚。生物体死去甚至物体从有归于虚无是一项自然进程一个宇宙规律,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悲痛的,未来的自己显然也不觉得,所以他们都毫无波澜。
毫无波澜?都?
叶瑄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
他记得在从前的梦中,未来的自己表情比眼前这个叶瑄要“不标准”一些。
眼前这个叶瑄的表情,就像,就像……
像基地中担任教导者的提督,他们的表情和这个叶瑄的差不多一样。
人群的活动还在继续,他在致辞中听完了女孩平稳又幸福的一生。随后他们来到女孩的最初的居所,那也是她母亲所在,蓝色风信子开得阒静而恣意,像是有人舀了一桶天空泼洒在这地方。据说这是女孩的遗愿,她要留在这,这里有过去和过去的人。
于是她便也长眠在这里,在蓝色风信子之下,人们一个个上前告别,再一个个地离开。
等人群散尽之后,未来的叶瑄走了出来,走到那个女孩埋葬的地方,蹲下身。
他将一串紫藤花放在墓碑前,那串紫藤蜷缩着像谁遗失了的项链,未来的自己注视这花和墓碑,眼里闪过一丝困惑的神情。
为什么要困惑,他不知道。任务结束了,他将离开这个星球。
叶瑄看着未来的自己站起来走过一片蓝色的风信子,风同样平静地拂过衣摆和长发,汇入草木上空盘旋的气流中,这世界一角也是寂静的,有螽斯吱吱地叫着,在寂静之中,这喧闹也是寂静。
将要离开墓园的时候未来的叶瑄驻足,不带感情地回身望了望,然后离开。
叶瑄看着自己的背影在树林间淡去,忽然想起,他刚刚朝这边看了一眼吗?
他在回望墓碑,还是发现了自己?那一瞬间太短,而他的表情又太平静,像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他结束了一个任务。
他成功地结束了一个任务……吗?
05
叶瑄睁开眼睛,头顶是金属光泽的密封板。
他梦见了什么,又遗忘了什么?
他好像努力地争取过什么事情,但是却失败了?
算了,能遗忘的东西,想必对现下也不怎么重要。
所以他才特别讨厌做梦,梦的内容他无法掌控,梦的结果他也无法掌控,对于能力是推演的他来说这种失控感简直就是郁闷源泉,并且相当不利于情绪控制的锻炼。
叶瑄决定下次压缩睡眠时间,看看能不能减少异相睡眠发生的次数。
这点不快随即被他抛到脑后,今日没有任务,他不想用多余的情绪垃圾挤占难得的出游时间。
叶瑄偷偷来到宇宙边缘,那是白城,白城的遗址,有着大片白色的废墟,而脚下的星河永远流淌,每一秒都是不同的,有星星消失,又有星星忽然亮起来。
他坐在石阶上,微微张开手掌,一些星沙被拦截在掌心之中,随即又和风一起散去,向宇宙,向星河。
然后他听见身旁出现一个女孩的声音,清晰的,活泼的,像利剑一般刺来。
“叶瑄!”
他回过头。
Fin.